请对大山心怀敬畏--白虎涧寻路记20110901

草草儿 · 2012-9-3 00:13:37

题记：其实，N个人说游记的名字应该是---白虎涧/凤凰岭惊魂记，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给大家提个醒儿，别把自己看的太厉害了，爬山的时候，要对山心怀敬畏。经验是一方面，但是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山仅是它温柔的一面，若是山不温柔了呢？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儿不是前方还有几十公里要走，而是当你站在山顶却不知道何去何从，那种无助叫做恐慌，来自心底。

某年回家，听爸爸提到这样一件事儿：说太行山深处的某个小村子，有个放羊的老人，有天发现山顶有人冲他招手，老人很奇怪，遂问对方，对方说是因为在山下犯了事，想到深山里多几天，不想爬到山顶上了，不知如何下山，老人叹了口气，我活了六十多岁了，从来没见到有人上去过，更别提有人下来。我记得我问：后来呢？爸爸说，后来？没有后来了。彼时我一直以为是老爸随口一说，山就在那里，有上去的路便有下山的路，又如何下不来呢？

与四脚私约也是临时决定的，想赶在自己还有周末的时候再爬一次山。四脚建议从白虎涧上山，我觉得可行，之前走过一次白虎涧，觉得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大觉寺-阳台山我走过很多次了，但是从白虎涧上山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去年与笑一同去的，上次还有米粒。天气预报说周六下午有大到暴雨，担心会碰到7月21日那样的大雨，心里惴惴不晓得成不成行。周六早上不到六点天气仅是多云，四脚发短信给我：去吧带好雨具看到短信后我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我到铁道桥的时候才早上八点，时间很早，四脚还没到，我溜溜达达的去到一个路南的卖农产品的摊子，与摊主大姐聊天，边聊天边帮忙给核桃褪皮。一个小时之后，四脚从346上下来了，我看到后，很哈皮的要走，临走前，大姐很好心的给我装了一兜核桃全部夹开口的，还特地嘱咐：姑娘，要是下雨了就早点下来，实在不行来我们家里避雨。我心里暖暖的，跟大姐挥手告别。

边走边聊，没想到四脚也是第二次走白虎涧，看来我俩这次注定要一起“二”了。不想刚上山就走错了。到陵园门口没有进陵园，而是向右，沿着铁道走，走了一会儿，觉得走错了，又懒得往回返，就向左斜插着过去了，山就在那边，沿着山的方向走不会错。路的两边安静的骇人，连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心里有些怵，毕竟离陵园很近，况且刚过完鬼节，使劲往前走，看到左前方有个黑影闪过，心里一惊，继而听到大狗汪汪的叫，我的心放了下来，继而又提起来，这大狗，不会咬人吧。还好发现大狗狗在铁丝网里面，于是放心的走过，顺便做了个鬼脸儿给大狗。沿着路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一条南北的公路，车很少，路西是一堵墙，不是很高，可以翻过去。既然山就在那边，那么还是要朝着山的方向走啊，那翻墙吧，翻过去，往前走了200米，几个工人在修桥，问了问路，似乎是上次与笑一起走的路了，心中颇觉安心，不想上了公路之后，又不知道怎么走了，前面一百米远处就是山了，不过要翻铁栅栏。一前一后的翻过栅栏去，在一人高的杂草里走了一段，前面是一人多高的墙，四脚爬到上面，把我拉上去。我问道了山里的味道，属于山的哪种特有的浑厚气息。不远处就是采石场留下的痕迹，沿着碎石一路上去。同学们请注意，若是在此处，我们两个能停下脚步，想一下这条路线是不是正确的，我们会省很多力气。但是，我俩一致认为，反正到山顶也会有路的，殊途同归，肯定没问题的。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一路向上，四脚在前面开路，我紧跟他。其实路很难走，其实没有路。沿着光滑的大石边缘小心翼翼的爬上去，旁边的灌木丛无比的密集，一路走，一路的拨开或者是把灌木踩到脚下，没人说话，我听着上方灌木被踩断或者折断的清脆的声音，我只知道用手抓着灌木的根部，我只知道用脚使劲踩着脚下的岩石或者土地，以免因为摩擦力不够摔下去。我的体力消耗的很快，但是我知道四脚比我的体力消耗更大，因为他在前面开路，很多如小臂那么粗的灌木都要踩下去，或者折下去才能让我放心的往上走。汗水和着山间的湿气，潮潮的贴在衣服上，滑腻且难受手边不太敢放松，上升了大约200米海拔的样子，我习惯性的要喝可乐补充糖分，等我拿出可乐使劲灌了一大口，发现我这次带的可乐是零度可乐。。。坑爹啊，一点热量没有，仅有一些钠元素，我一脑门子黑线。硬着头皮灌了几口，最起码补充水分啊得。几处峭壁太陡了，四脚爬到上面了，我在下面保持着一个奇异的姿势，比如，一脚上一脚下，双手死死的把着两边的灌木的根部，我就喊四脚。四脚折回来再把我拉上去。印象中有一处岩石非常危险，我就保持着双手抓着灌木底部，整个人的身体贴在50度斜角的岩石上，但是感觉摩擦不是很大，整个人在缓缓地下降，脚边一个着力点都没有，我心里真真的害怕，连忙喊四脚，四脚折身回来的时候，我说，快点，我快撑不住了。四脚几步走到我身边，我抓住他伸来的手，脚下一用力就上去了。爬上去之后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还有一处，岩石斜度很大，但是摩擦也很大，沿着周围的灌木上去似乎不太可能，周围也是断崖，牙一咬，用两只手死死的拍在岩石上，脚死死的蹬着岩石的斜起的纹路，两个手轮换着使劲抓着岩石的表面，两只脚也跟着往上，好在岩石只有几米高，上去之后，我看到四脚大口喘着气，我也坐到旁边休息。再沿着沟底往上走，发现了几颗很大的黑枣树，上面结了密密麻麻的黑枣，但是现在还不熟，压得枝头沉甸甸的往下沉着。旁边有两根很粗的藤条，往上看，叶子很像葡萄，再仔细看，上面结了一串串的紫色的果实，我尝了一个，没错儿，是野葡萄，正宗的。不过野葡萄的味道实在是不咋地，酸酸涩涩的。当时大约是上午11点左右，天色还不错，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四脚建议赶快往上走找路，虽然累，但是稍微缓了一下之后感觉好多了，继续往上走。感觉头顶能看到天了，但是每往上走一米就感觉极其困难，前方的每一米都布满了灌木，最难受的是一种会扎人的灌木，连它的小枝上都是刺，扎在身上可疼可疼了，我穿着长裤还好些，四脚穿的是七分裤，到后来四脚都不行了，看到这种扎人树就直哼哼：又是这种扎人树，扎的好疼啊。我穿的是长袖衬衫，但是我衬衣袖子挽起来了，小臂在外面露着，此时遇到扎人树的时候我想把袖子落下来，但是看到袖子上黑乎乎脏兮兮的那些尘土，我马上放弃这种想法。事实证明，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当时若是果断的放下袖子来，现在就不用犹豫明儿要不要穿长袖把我的小臂和手给盖起来，胳膊伤的实在是恐怖。

在灌木丛中连爬带滚的，顺便用脚跺树枝，经历了各种困难之后，我们到山顶了。没错，是山顶几块黄色岩石构成的山顶。时间大约是12点半。四脚带了锅，带了面，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快要下雨了。为了在下雨之前吃完饭，我俩在山顶生火做饭（其他同学请勿模仿，因为天要下雨了我们才敢生火的，若是风很大或者天气很干燥，请勿效仿，以免引起事故），匆匆的吃完饭之后，准备往下走。当时的地形是这样的，我们面朝南方，右手边（几乎是正西方）是一座更高的山，我直觉应该是凤凰岭了，上面有信号塔，但是要到达上面，还有200-300米的高度要攀爬，而且不知道天气状况怎样，到上面会不会有路，万一没路怎么办？而且爬到上面是很费体力的一件事儿；正北方是我们爬上来的山沟，这条路上来就很费劲，从这条路下降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况且天马上要下雨了，岩石马上会变得又湿又滑，到时候危险系数会增加，因此也行不通；东北方是一个山脊，看不到通向哪里，担心会遇到断崖，不敢贸然瞎撤；正东方好像是断崖，记不太清了；东南方有山脊，可以直接通到山下，而且看起来比较平缓，路也比较好走；正南方是一个大缓坡，缓坡下面是一个小村庄；西南方向有个地势比较低的峡谷，但是要先到达正西方的垭口部分才能下降。综合分析了下，我和四脚选择了东南方向的山脊下撤，直接撤到山脚下似乎看起来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同学们，后来我们反省了下，在最高点看地势是没错的，但是要看好怎么走，不然走了也白走。梅赛德斯曾经说过，所有的山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路都在沟儿里，从沟儿里到垭口都是在地势低洼的地方走，但是从垭口到山顶是在山脊上走。Ok，我们当时选择的是从山脊下撤，这个决定显然是有问题的，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的，因为，看起来，这条路是下山最近的一条路了。其实，有的时候，眼睛会欺骗我们的。

沿着山脊一路下降，因为是山南，灌木长得尤其茂密，而且，那种被四脚和我叫做扎人树的灌木越来越密集，似乎有一大片都是。跨不过去，只能钻，虽然戴了帽子，但是树枝儿还是各种挂头发。连滚带爬的下降了一百多米，我能听到山脚下狗狗的叫声，我能听到山脚下的汽车的声音，我很兴奋。前方有个岩石，四脚走在前面，我说，我们从旁边绕一下，四脚说可以，能下去的，我看到四脚顺着岩石滑下去，一句尖叫被我硬生生的压在嗓子里。他顺着岩石下滑了4、5米的样子，不知道受伤了么，幸亏岩石下面有灌木挡着他了，我看到他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了，最起码，没有伤到筋骨。我问他，还好么？他说还好。我抓着灌木丛小心翼翼的走下去，他的胳膊擦伤了，流血了。悲催的是，当时我们都没有带急救包。四脚说，皮肉伤不碍事。天上滴滴答答的开始下雨了，衣服慢慢的湿了，湿透了，鞋子也开始灌水，变得很沉，在汗水和雨水的双重夹击中，左爬右钻的找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赶快下山。走了一半的时候，我发现前面有个断崖，几米高，上面长着的灌木很密集，但是都是那种很脆的灌木，若是在紧急时刻抓住那些树木，很容易断掉，危险性太高，在灌木密密麻麻的叶子中，我看到下面还是断崖，挺高的还。沿着断崖找了找，左边是岩石，右边是岩石，没有可以下撤的地方。跟四脚商量了下，觉得此路不通，还是要切到在山顶的西南方向那个地势比较低的峡谷里才靠谱。是的，相当于，我们在山体的圆锥上要向右平移至少三分之一的路程，而且，还要先上升才能下降到沟里。转身上去，找不到来时的路了，雨越下越大，衣服都湿透了，眼睛上蒙着的全都是水汽雾蒙蒙的，我顺手把眼镜擦了下，擦了还不如不擦，把眼镜顺手插到上衣的领子处了。在向上攀登的时候，有几处实在是爬不上去，四脚硬是把我拽上去的，跳到一处岩石上，悲催的发现，眼镜丢了，不知道丢在哪里。这是我犯的最二的一个错误了，我大约是四百度的近视，没有眼镜，在阳光下行走还凑合，这种天气状况，就悬了。趁着天还算亮，得赶在天黑之前下山，否则天黑下来我就是个小瞎子了。因此这一段路我走的格外的快，每次用手把扎人的灌木挡开的时候，灌木上的雨水都如珠子般洒落到地上，由于走的太急太快，身上的划伤估计也是在这个时候划出来的。我个子比四脚小，在灌木丛地下爬来爬去要方便得多。山上的石头被太阳晒得狠了，好多都风化了，酥得很，用手一扳就下来了，上的时候不大敢用手抓石基，全部抓灌木，又累又疼。好在不用返回到山顶，往上上升了大约一百米，向右横切，又是钻林子，又是扎人树组成的灌木丛，我都泪奔了，是在是怵了这种树啊。右手边拿一个登山杖，用登山杖用力的把树枝拨开，从闪开的缝隙中爬过去（的确是爬，我现在膝盖上和腿上很多伤口和淤青，也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其实，紧张到一定程度是感觉不到疼的，看到扎人树，也就心一横牙一咬用手直接挡着去了。

好容易下降到谷底，四脚跟我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沿着深沟一路下降。上山容易下山难，深沟里光线又暗，我只得跟着四脚亦步亦趋的走着。下过雨的石头上很滑，沟底的石头很尖，每走一步都像是把心提在嗓子眼儿上。石头有很高很大，不敢下的时候我就喊四脚，让他搭把手把我救下去，一路上四脚救了我无数次。但是他也摔了很多次，我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和腿上的伤口都在流血，但是跟雨水混在一起，晕开了一片，但是那会儿我俩都没有应急药物，连最简单的创可贴都没有。唯一的希望是，赶快下降到村子，到村子里找个干净的地儿收拾收拾。沟儿里有个好处是，乔木比较多，灌木比较少，走起来没有那么扎人，但是岩石和地面湿滑，若不留心会出危险。因此有乔木的时候，我一定要保证自己一只手抓着树干，才敢慢慢往下走。碰到斜面比较大的岩石，也不在顾忌会不会很脏，直接坐在地上慢慢往下蹭，一般情况下四脚会在下面接我一下，若他不在下面接我，我就手握着树干，使劲使劲的往下蹭，直到我的脚找到着力点为止。越往下走，越能看到人工的痕迹。当我最终看到人工扎成的水坝的时候，我忽然变得开心起来，我看到四脚也乐了。希望就在前方啊。

沿着水坝一路下降，看到石头砌成的路，问到青草的香，前方有个汽车从西向东驶过，再没有大石头，再没有断崖，再没有扎人的灌木，我们回到人间了。到公路上，我忽然有种想趴在地上拥吻这条路的冲动，我一直都在找的路，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了。时间大约是下午6点，去老乡家洗了一把脸，洗了洗胳膊，发现胳膊已经被树枝划的各种凌乱了。看看四脚，他跟我一样，比我划的要狠，两个胳膊两条腿，都已经被划的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还好都是皮肉伤，回家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一路上危机重重，能走下来算是运气，但也不排除平时爬山积累的经验，老天眷顾，仅在找路的时候下了一会儿，之后天虽然阴沉沉的，但没怎么下雨；人品爆发，眼镜丢了，还能顺利的在天黑之前下山。后来知道这个村子叫二道沟，我们下撤下来的大沟叫葫芦沟。据老乡说，葫芦沟的路不好找，好久没人走了，路上都长满了柴火（其实就是灌木）。

搭老乡的车到铁道桥，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又在滴滴答答下雨了，懒得拿伞，反正都湿透了，多淋一会儿也没事儿，四脚打着伞，顺便帮我遮了些雨。公交站牌旁边有个松树，不大，但是足够我蹲在下面待着取暖避雨了，我蹲在松树下，四脚打着伞站在我旁边。我发现自己无比哈皮，因为我居然哼起了苏打绿的歌，而我只在心情好的时候唱歌。暮色中，秋雨里缓缓开来的公交车顶的346几个字的颜色无比的明亮动人，我站起来，看到四脚也乐了，嗯，回家喽~

请对大山心怀敬畏--白虎涧寻路记2011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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