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散记之五——三峡

对三峡的向往已经持续了50年。其间虽也曾东奔西走并到过四川，就是没机会一睹三峡真颜。此次绕道入川，看三峡是志在必得。而上天也特别垂顾，使得我的这次三峡之旅格外有趣而新鲜。
    进入船舱，正在整理这个六人舱中属于我的那个上铺，5个蓝眼黄发的外国人—3男2女—陆续走了进来。船舱狭小，人、物杂多，瞬间把屋子挤得很满。翻译随后进来介绍——他们来自北欧、大家将一路同行。翻译是个姑娘，后来知道她是来自自贡的大四女生，此行是出来打工。只是眼下实在是太逗了，看来云华轮115室已经被外国人占领，在今后的几天里我将是他们之中的外国人。语言不通，只能用微笑来表示欢迎。有趣的是第二天小翻译告诉我—她也不通—她的英语不是很行。还好北欧人的英语也不行，当出现双方沟通不成功时，北欧人认为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小费照给，小翻译对此很是感谢。夜过云阳，部分人上岸看张飞庙，船上一片人声嘈杂。看一个庙要40元，选择放弃。睡觉。
   18日 清晨，船到奉节。前面就是夔门，由此进入长江三峡第一峡——瞿塘峡，又名夔峡。
中巴之东巴东山，
江水开辟流其间。
白帝高为三峡镇，
瞿塘险过百牢关。
杜甫的这首《夔州歌十绝句·其一》概括描述了这里的地貌和险要，其中夔州是旧府名，府治在今奉节县。有夔门，为三峡第一峡瞿塘峡的起点。夔门的形象见05版十元币背面，夔读作奎（kui）。百牢关是古关名，隋置﹐原名白马关﹐后改。在今陕西省勉县西南。旅途中没有带诗集，感谢友人在此时通过手机发来了这十首绝句，得以在沿途欣赏品味。
     六时许过奉节，客轮从白帝城下经夔门正式驶入三峡。 “朝辞白帝彩云间”，但是今天的天气不够好—东边有密集的云—担心看不到日出。过夔门时看到了岩壁上的刻字，想起了70年前川军过此出川抗日的那些好儿女，也想起1800年前在此托孤的刘备。船行瞿塘峡——群山巍峨，夹江对峙；一江中流，浩荡东去。忽然间天公作美，霞光突现；洒向江面，粼粼金光，圆了李白的诗意。瞿塘峡很短，8公里的行程约半小时就通过了。如今江水上抬几十米几乎似静水行船，旧日滟滪堆之险已不复存在。但是那需要仰视的高山和两山之间流动着的这条大江，仍然给我留下强烈震撼的印象。感谢祖国的壮丽河山，给了我们一种大国儿女独有的感受。这种感受不仅来自身边的高峡大川，也来自白山黑水、大漠戈壁、海岛椰林、江南烟雨……
     九点，船靠巫山县。这里是大宁河入江口，大部分乘客在这里换船去小三峡。 我的船票只能解决重庆到宜昌的交通问题，这也就意味我只能欣赏大三峡不能看沿途的一些小项目，比如眼下的小三峡，这是我在重庆做出的选择。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先去看巫山县城。旧的巫山县城被淹在了水下几十米，新的县城则要比江水高百米左右。新城很漂亮，街道不算窄，两边有高低不等的楼房。在路边小吃铺要了包子啤酒，混迹于本地人中间边吃边交谈。吃到了本地小吃——菜豆腐，一种有洋芋、玉米面还有豆浆熬成的糊糊，就着本地腌菜吃，并不是顾名思义的豆腐。一块钱一碗，喝了两碗。回到船上，和在船上结识的东北小伙子聊了一会儿天，实在禁不住江水的诱惑，决定下水。在舱内脱去毛衣裤穿好泳裤，外面套上单制服裤和衬绒夹克后走到江边。脱衣服时，天上落下零星小雨，于是以军胶衬底，裤子衬衫在上最后覆盖有防水层的夹克。
巫山县扼守巫峡西口又是大宁河口，三峡水库蓄水后江面抬升成湖泊，宽度达到一两公里。在水边估量了一下情况：从护坡石急剧下斜的角度和向本地人了解的地形都表明不必担心水下；要注意的是一人下水、气温不高，不要游得太远。活动身体，撩水到腹部、腿部适应水温后下到水中，几步后开始游动。水不凉，游在江中感觉比在岸上还要温暖。要进大江，首先要游出百余米的码头区。谁知刚要游出去时，一艘大船要进港鸣笛示意我离开，只得返回。快到岸边时又发现一个拾荒者在接近我的衣服，加速回到岸边。
    穿上衣服，回船换下湿衣后和岸边高坡上做小生意的一对中年夫妇交谈。知道去小三峡游客的确切返回时间后再次更衣下水。这次留在岸边的衣服有人看，也再没有大船靠岸，于是一鼓作气游到了江宽约三分之一处的航标船。在此小憩后决定见好就收，返回。到岸边，刚穿好衣服，高坡上的夫妇已喊我“他们回来啦”，正好。翻译小姑娘把她的客人的话告诉我“她们说你可以参加奥运会”，“你跟她们说清楚：我并没有游到对岸”。此生游过嫩江、渡过黄河的刘家峡水库、也游过大海，此番又在气温低于20度时游了长江真正不虚此行。
    下午三点，船鸣笛驶离巫山县进入巫峡。再见，巫山县。再见，那对盼望在南方打工的女儿早日归来的中年夫妇，谢谢你们的山核桃。
    巫峡约长45公里。进入巫峡，江面再度收窄，江流迂回曲折，两岸危峰高峙。看到了念叨了几十年的神女峰，其实那只是在千米高峰上一个十几米高的小山柱，千百年来竟被人赋予了这么美丽的想象。“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如今三峡水库已经建成蓄水，但是人对自然的认识远没有完结；人和自然的关系也远没有达到和谐。注意到对三峡工程的不同意见。修三峡水库可能是中华民族一种现实的选择—我们在进入现代化，发展经济需要三峡水库提供的巨大好处。对它的批评主要来自水库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和对生态平衡可能的影响。这些问题是应当注意的，希望在民族未来的发展进程中逐步得到解决。但是也应当注意完全脱离我们在走向现代化的基本事实，而高唱后现代高调的倾向。我们的民族需要建设，要警惕这种高调可能带来的破坏性。
    17：30，船过巴东，此时我们已出了巫峡，巴东县已属湖北。船在这里没有停，从移动的船上看江边的巴东县城，一种很少有的感觉。
    19：30，到达屈原故里，在这里参观、吃饭。 当夜，船停靠屈原故里，宿船上。
      清晨启航，船进入了西陵峡。不久，船停靠九畹溪，大部分旅客换小船进行九畹溪漂流，我和一些人沿岸溯溪步行。
    沿途村庄中有被标出的塌陷区，村庄旁的橘树上有漂亮的金黄色的柑橘。可能为防止有人采摘，橘树上都写有“已喷农药”的字样。在这里仔细观察了九畹溪口那座山，山高千米拔地而起势与天通。延伸几公里的山顶呈锯齿状，之间也有两个很像神女峰的那种柱状石高高的屹立在山顶。有感，写了下面四句：
山生云雾雾生烟，
奇峰危峙大江边。
九畹溪畔兰犹在，
屈子于此曾问天。
    九畹溪是湖北秭归长江边上的一条溪流，东距三峡大坝四十里。屈原曾在此行吟植兰，并用“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这样的诗句记下了此事。现在江水上涨，这里成了漂流的去处，当地引种了万株兰花纪念屈原。
中午十二点半，到达宜昌结束了三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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