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穿背牛顶

    100年前美国社会经济学家和摄影家西德尼•D•甘博一行13人登上背牛顶，发现了沉睡于大山深处的背牛顶长城，拍下那组珍贵的照片惊艳了世人。在笑队发的活动贴中看到这组照片后，便萌发了亲眼目睹照片上景物的悸动，想看看百年之后，是否还能重合他们的足迹和视角。

    10月21日晚上9点半，与27名月下门队友一起冒着小雨起程，前往秦皇岛抚宁县背牛顶景区。凌晨2点半到达山脚下，夜宿小河峪村。第二天清晨，一顿丰盛的早餐之后，我们出发前往背牛顶。小河峪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从出村子到进山的途中，群山逶迤，层林尽染，一派绚丽的秋色，让人目不暇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到了枯水期，从大山深腹中蜿蜒而出的河流几近干涸，沿岸裸露出白色鹅卵石，使得整个大山微显肃杀之意。

    背牛顶景区原本是4A级景区，2011年“4•12”特大森林火灾后被永久性关闭，刚刚崭露光华的背牛顶又一次沉寂于崇山峻岭之中。目前也只有一些从周边景点穿越而来的户外爱好者才能行进至此。接受店主的指引，我们直接从小河峪村进山，这应是一条离背牛顶最近的山路。

    我们沿着峡谷中的一条小路上山。这个峡谷极像一处森林公园，两岸绝壁长崖，峡谷内植被茂盛，林木参天，春夏遮天蔽日，素有绿色长廊的美誉。时至深秋，树木也换上了盛装，深深浅浅，色彩斑斓；风轻轻地吹过山林，落英缤纷，更别有一番景致。诚然，那些鲜红明艳的红叶更是万木中的翘楚，总是争来许多队员与之合影留念。中间一条长满青苔和杂草的山路则铺满了落叶，踩在上面极为舒服，仔细观察，每走过一段还看看到记录着海拔高度和公里数的石阶。整个景区极其安静，偶闻队友的轻语，抬头寻人，不禁生出“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感触。

    山路顺着山势迂回曲折，缓缓抬升，每到一个拐弯处，瞩目回望，就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不知何时，太阳已经破云而出，柔和的照在被雨水洗过的大地，整个林子如同镀了一层清玉般的光芒，熠熠闪着生气。只是没有看到期待中的云海，稍稍有点遗憾。

    走到垭口处，便到了背牛顶脚下。背牛顶为孤峰，从山下仰望，只能看到如刀削斧劈般的陡崖，和高耸入云的山顶，其他什么也看不到。领队林点点曾多次来背牛顶，路线和地形都极为熟悉，他说要爬到对面的驼峰才能看到背牛顶的全貌。

    于是，我们一行人便随领队沿着驼峰一侧的一条小路斜着切上去。驼峰海拔在背牛顶之下，虽不是孤峰，却也近似孤峰，只有背靠大山，是向前突兀出来的一座山峰，一样险峻。山顶宽也不过几十米，一面是我们上山时借路的大斜坡，其他两面都是立陡直崖的绝壁。

    登顶驼峰，可以看到远处山峦上一座长城敌楼，红叶丛中只能看到它的上半部，我所站的角度看保存尚好，只是时间不充裕，无法近看。东面的透过影影绰绰的楼群能看到大海，万里长城的起始点老龙头便在那里。山上到处可见被火烧黑的枯木、树根，尽管时隔几年，那场火灾的痕迹依旧到处可见。据说这些碗口粗的树木都已有上百年的树龄，更让人唏嘘不已。

    站在驼峰的边缘，心潮澎拜，终于看到了和西德尼•D•甘博照片里一模一样的景物，100年前，西德尼•D•甘博就是站在这里拍下背牛顶全景的。

    现实版的背牛顶更加令人震撼！千仞绝壁拔地而起，气势霸道嚣张；六层长梯从天而降，亦是气势恢弘，看得人荡气回肠；而山门端庄大气，周周正正地坐落在山巅，犹如一颗镶嵌在绝壁上的明珠，又像是指引人们前进的灯塔，静穆地俯视着膜拜而来的人们。看着正在天梯上攀爬的队友，虽只看到一个彩色的小点，但那恍若在直上直下的崖壁上攀崖的游移动作，依旧让人感觉惊心动魄。

    还好，当我们原路返回再次来到背牛顶脚下，真正攀猿而上时，心中反而生不出畏惧。如今木梯早已换成了结实的铁梯，铁梯外还加了围栏，虽然三面凌空，两面悬崖，看似步步惊心，实则有惊无险。

    铁梯共有六段，每段长短不一，每到转折处会有一处能容下两三个同时站立的小平台，供游客观景、小憩。如今平台周围也都被粗粗的铁链圈了起来，只要不恐高或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十分安全。

    攀登天梯给人带来一种十分美妙的体验，身体凌空的感觉刺激、欣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身体随着天梯不断上升，仿佛自己置身一个多维的空间，除了手里把握的铁梯，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起来。俯视群山，层峦叠嶂，一望地无际，枫红松绿，江山如画。更有一块与背牛顶比肩而立的奇石，如一本刚刚翻开扉页的厚书，稳稳地垂直矗立在旁边，正对着山门的一面崖壁平整光滑，如被人切割打磨过的一般，却有一棵松树硬是破壁而出，虬劲的枝干伸向天空，虽外形枯槁却又给人以无限生机之感，让人不禁有感于大自然的造化，同时又感叹生命力之玩强。我想起了白居易的那首诗《题流沟寺古松》 :“烟叶葱茏苍麈尾，霜皮驳落紫龙鳞。欲知松老看尘壁，死却题诗几许人。”这不正是这棵松树的写照？

    到了山门，穿过拱形石门，沿青石台阶拾阶而上，便进入另一方天地。方砖矮墙围出一座中空外方的城门楼子，临风凭眺，令人心旷神怡，心胸开阔。我没弄清楚这里是不是就是资料所载的“界崖口关”，但这矮墙必是“女儿墙”了。女儿墙角一侧内壁嵌有一卧碑，镌刻“背牛顶”三个大字，上方还有三个不太清晰的小字，细看为“太清观”，据传为清末宏量寺上院钟至秀道长所书。而队友的兴致更多集中在拍照上面，大家模仿着100年前西德尼•D•甘博老照片中的姿态和神情，各种还原复拍，那情景时光似乎穿越回百年之前。

    一个镜头定格了一个时代，一张照片传承了百年沧桑。时光如水，岁月如歌，斗转星移，须臾百年，江山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举目四野，念天地之悠悠，怆吾生之短暂。

    离开山门继续上行，不远处便可看到一座重檐飞角的全木小亭子，没有任何雕梁画栋的复杂工艺，却古朴大气，颇有大家之风。内置一口青灰色大钟，偶有人撞击，声音洪亮深沉，甚是好听，远远在群山峻岭间回荡。

    亭子前一片开阔的平地，地上的石头被太阳晒得暖烘烘，正好成了大家午餐的好地方。

    午饭后信步山巅，穿崖边松径绕到山包的另一边，上行数步左手侧，便是金光洞。金光洞是一个天然石屋，正中供着菩萨，洞内石壁上有一幅对联“洞内无灯金光照，山门不开有云封”，颇具禅意的对联为此地增添不少文墨之香。洞口外右壁处上镌“海阔天高”中个大字，为“参将林桐书”，字体端庄，笔势遒劲。左壁则有几处摩崖石刻，还有些记事的石碑，据说多为明代所留。

    背牛顶因山后有石如牛而得名，辽代天庆年间开始修庙，明正德十四年僧人佛海凿井建庙，带徒重修背牛顶。随后隆庆、万历、崇祯年间又先后修建无梁殿，拓大了金光洞，逐渐成为佛教胜地。但到了道光十年又被道人所占，开始传播道教。光绪八年道教主持曾受皇封。因此，一山先后容佛、道两家，历代香火极为旺盛。

    登临峰顶，极目四望，真切体会到“会绝凌当顶，一览众山小”的舒畅。林点点给我们指点着冰塘峪、笔架山、花果山等景区的方位，但最看不够的还是对面群山之巅蜿蜒盘旋着的长城，万里长城万里长，行至几百公里之外又见长城，一种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此时正好有一队从冰塘峪景区穿越而来的队伍与我们交汇于此，山顶空间有限，我们便按计划下山，把位置留给他们。

    此次我们沿二道关、三道关方向下辙，如领队所说，下山的风景更美。背牛顶素有“华山之险峻，黄山之惊奇，庐山之清秀”的美称。下山途中它会给你一一验证。

    首当其冲的，依旧是它的百丈天梯。从背牛顶下来时，依旧要经过多段铁梯。开始下辙便是从山体的另一侧近似垂直的铁梯直接下降。有了上山时的体验，下山时虽然更显惊险，但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强出许多。特别是经过一段腾空架在两座山峰之间的铁梯时，更为明显。由于景区关闭多年，这些铁梯缺少修护，本应分别支撑在两边山崖上的四根铁管已断了三根，随意的垂落着，随着铁梯的晃动而摇摆。为保证安全，铁梯只能一个人慢慢通过，即便这样，当走到中间时，依然能感觉到铁梯的摇晃。到达对岸回望，看着深不见底的峡谷和在风中摇摆的铁管，令人心有余悸。好在这样惊心动魄的地方不多，虽然有许多路段是行在山脊上，却没有危险。

    下山的前半段，几乎走在山尖，绕过一峰又一峰，峰峰景致各不同。每当我站在一个峰顶回望时，眼前曾经攀沿过的那些千仞绝壁总让心中升起浓浓的成就感。峰回路转，这些山峰随着我们下行时视角的不同，也呈现出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奇妙变化。此刻正值阳光最浓烈的时候，秋山红叶，危崖翠柏，奇峰异景，山岳长风，一派浓秋景色，美不胜收。

    途中遇到一株长在孤崖顶的松树，树形苍劲优美，颇具黄山迎客松的神韵，孤傲地扎根于山崖石缝间，仿佛向路人招示着“这边风景独好。”当然，路过的人几乎也都会在此留影。

    而令我心动的依旧是那两处残破的长城敌楼。与甘博的老照片比，这段长城似乎又损失不少，墙垛上都长满了灌木和杂草。曾经象征着厉兵秣马，操戈天下的长城关口，如今唯一完整的一个墙角也没在荒草丛中，默默地祭奠着那些已经走远的峥嵘岁月。

    下山的后半段，则从林区穿过，置身满山遍野的红叶中，已比较不出哪一棵树更红，哪一片叶子更艳了。走出林子，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再走半个小时，便到了我们景区的大门口，此刻还不到下午四点，我们圆满地完成了这次背牛顶环形穿越。

    回去的路上，看着还在向外延伸的河床，确定这条河就是进山时看到的那条，来过的老队员说，夏季来这里，这条河的水很大，运气好的话，沿途还能看到很多瀑布。

    背牛顶又名“胜水岩”，想来大河小溪、山泉细流、瀑布碧潭都不会少。如果有机会，我想夏季再来一次背牛顶，听松林风涛，涉细泉碧流，感受一下它的清凉与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