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徽商斩棘处 – 记正穿徽杭古道

    有位朋友说：到达不了的地方才叫远方。其实远方和诗一样，是永远珍藏在我们心中的梦。旅行，则是用自己的心感受属于自己的诗，用自己的脚步丈量现实与梦的距离。

    我对那些沉淀着历史沧桑古韵又饱含秀美风光的地方一直充满向往。2014年端午节曾去新安江和歙县，那里无处不在的徽商文化及清新秀丽的自然风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今年端午节，跟着少枫组队的月下门门友一起徒步徽杭古道，即是一种机缘巧合，也是潜意识里重走徽州想法的延续。

    徽商，是指徽州（现更名为黄山市）商人。徽州包括歙县、休宁、婺源、祁门、黟县、绩溪六县，即古代的新安郡，所以徽商也叫新安商人，俗称“徽帮”，是中国历史上的著名商帮。徽商在宋代开始活跃，从明代中叶到清朝乾隆末年，称雄中国商界300多年，造就了一大批享誉全国的百年老字号，有的至今还熠熠生辉。

    徽州地处山区，山高林密，地形多变，地少而贫瘠，但木材资源丰富，他们利用丰富的木材资源生产建筑材料、做墨、油漆、桐油、造纸，连同茶叶和山地特产统称为山货，这些是外运的大宗商品，然后再把外地的盐、粮食运进来，所以徽商主要经营的是山货、盐、棉（布）、和粮食。

    伴随着商业发展，人们开辟了多条从徽州通往外界的通道，如由徽州府城至安庆府城的徽安古道、由徽州府城至浙江昌化县的徽昌古道，由徽州府城至江西景德镇浮梁县的徽浮古道等十几路驿道。受环境所限，无一不是翻山越岭、跨沟越渠的山路，尽数货物全凭肩挑背扛，一路经历的艰辛磨难，风霜雨雪，如不亲自体会，恐难自知。

    我们所走的徽杭古道，西起安徽省绩溪县伏岭镇，东至浙江省杭州临安市马啸乡，位于清凉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北侧，背靠黄山、南依天目山，全长15公里，是古时联系徽州与杭州的纽带。这条驿道“江南第一关”关名为明朝抗倭名将浙江巡按监察御史胡宗宪所提，加之清末绩溪商人胡雪岩也是从这条小道走出大山，成就了一段红顶商人的商业传奇，所以徽杭古道在多条徽商驿道中，更为天下人所广知。

    6月9日上午11点乘坐K45次北京至绩溪的火车前往绩溪县城，10日早六点半火车准点到达，历时19小时。月下门一行45人在绩溪县火车站下车聚齐，稍做休整，包小面前往徽杭古道绩溪段入口处。

    绩溪地处黄山山脉和西天目山山脉结合带，长江水系与钱塘江水系分水岭，所以，及目所见的景色都是山水相依，山傍着水，水环着山，缠缠绵绵，川流不息。道路两旁三三两两地分布着小村庄，都是典型的徽派建筑风格，白墙、黑瓦、马头墙，坐落在青山绿水之中，犹如一幅写意的画卷，随着我们车辆的行驶不断的打开和延展。 “八分山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  是这些村落的真实写照。对于村民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了四周的一切，他们更渴望探知外面的世界；而与我们，则觉得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林皆是美景。

    小巴车司机是位微胖的中年人，热情健谈，一上车就开始为我们介绍沿途的风土人情，正好弥补的了功课没有做好的不足。从绩溪火车站出发，会途经龙川村、龙须山、障山大峡谷和清凉峰景区。

    龙川村是胡姓家族聚居地，已有千年历史的古村落，现被开发为五A级景区。绩溪龙川聚天地之灵，纳人文之杰，贤才辈出，在宋、明、清三朝就有11人中进士，其中明朝进士7名，最著名的是户部尚书胡富，兵部尚书胡宗宪，以都御史巡抚辽东的胡宗明三人，有“一门三尚书”、“一族开三府” 之称。近代乡贤有“五四”新文化运动先驱胡适等一批文化人。还有像徽墨大师胡开文、红顶商人胡雪岩等有名的徽州商人。这里还是前任国家主席胡锦涛的故里。到过龙川就不难理解徽商为什么被称为儒商了。经商是迫于生计，尊师重教、守礼崇文的基因早已根植于骨髓，并不会因为时代和环境变迁而变异。徽商赚钱后除了盖房置地，很大一部分会被用于兴建学堂和子女的教育。

    这又是一个值得细细品味的地方。因时间有限，我们也只能在龙川水街和胡氏祠堂前停车片刻，拍照留念。

    徽杭古道属清凉峰景区。徽杭古道大门的右边，一条十余米宽的小路，直通障山大峡谷。据司机师傅讲，徽杭古道通达杭州，而顺着障山大峡谷走则又可以转回绩溪。障山大峡谷最重要的景观是峡谷中段有块天然巨石，极像毛泽东的塑像，很多当地人专门为看这块石头而穿越峡谷。真与不真，像与不像，我们都无从验证了，但无论怎样，都不能不佩服大自然的造化。

    9点，到达徽杭古道入口处，售票处“江南第一关”的招牌吸引众多游客驻足拍照，全队大合影后，开始了我们的徽杭古道之旅。

    走进古道，就见两座连绵不断的高山南北对峙，峰峦叠嶂，青翠欲滴，两山之间一条宽阔的峡谷，谷底怪石嶙峋，细水流长。古道铺就在峡谷北面的悬崖中间，左面千仞立壁，右边深谷细流。路宽三尺有余，青石铺地，逐阶而上。因正值端午节小长假，游客如织，但路窄不能并行，大家沿小道顺序而行，五颜六色的着装也自然而然的蜿蜒出一道风景。

    我们顺着人流拾阶而上，到达将军石后，见一座石桥横跨空谷，长廊飞架，把古道与逍遥谷连接起来。此处有主道和栈道两条路，中间隔着逍遥谷。从逍遥谷过小溪对面是栈道，可以从第一个汇合口的吊桥从栈道回到主道，但会错过江南第一关的锁门和西寺飞瀑。站在桥上看逍遥谷，谷中怪石嶙峋中清澈的泉水潺潺而来的，或漫过卵石顺流而下，或被小坝拦截于低洼处形成小小的水潭，不管是动是静，一样澄明碧透，甘冽清澈。这里无疑成了人们的乐园，无数游客在此嬉戏打闹，一派欢乐景象。

    别过将军石后踏着青石台阶一路爬升，大约半个小时后，见一关门雄踞，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关门由五根石条横架在天然石柱上建成，里外门楣上分别镌刻“徽杭锁钥”和“江南第一关”字样，关外茶亭旁有古道小史碑文，记载江南第一关，海拔242米，得名于明兵部尚书胡宗宪。1934年红军3000余人经此关口奔赴抗日前线。

    站在关外的观景台上，四周崇山峻岭，脚下沟壑纵横，回首隐约还能看见入口处的村庄轮廓。我想这个关口之所以重要，除去战略位置重要外，这里更是积攒乡愁的地方。古徽州商人出门做生意，少则三年，多则数载，家里的双亲、儿女、伉俪总有一些羁绊脚步的牵挂，然而心中所有牵挂和不舍都只能化为这回眸一瞥，因为再往上行，转过弯再也看不到来时的村庄了。所以这“江南第一关”，面对的敌人首先是自己，它是徽商情感的关卡，也是其人生的关卡。

    也许是在来的路上见惯了如画美景，徽杭古道四周的景致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视觉冲击，而脚下这条整洁的小路，却让人产生不少遐想。据说这条路始修于唐代，后经历代重修重建才有现在的模样，试想在没有工程机械的年代，仅凭最原始的劳作工具开山劈石，在半山腰悬崖处修出这样一条道路，其艰辛和困难可想而知。行走我们都觉得辛苦，当年修路的辛苦恐是走路的百倍、千倍。

    过黄茅培后小道便不再全是石阶，而多是土路，但地势平坦，反而更好走些。就这样峰绕着峰，弯连着弯，这条古道带着我们走过一直向前，走过江南第一关，走过黄茅培，走过下雪堂和上雪堂，走到蓝天凹。徽杭古道是比较成熟的旅游线路，间隔约一里多地就有卖饮用水、水果、食品及山货的小摊点。黄茅培、下雪堂、上雪堂和蓝天凹均有餐馆和住宿，黄茅培、下雪堂多是小宾馆，而上雪堂和蓝天凹则更多是为驴友提供的扎营和民宿。

    本来走古道是非常休闲的活动，我因在活动结束后多停留两天，为了让自己生活的舒适点，一不留神东西带多了，硬是把休闲游走了重装穿越。第一次背这么重的包走山路，前半程还比较轻松，后半程却格外辛苦。从下雪堂到蓝天凹又是一段长长的台阶路，随着体能下降，感觉肩上的包越来越沉，加之天气闷热，更觉腿沉气短，几乎十步一停，五步一歇，一步步挪到了蓝天凹。

    蓝天凹是两座山峰的鞍部，有别于之前两山夹一涧的地貌，这里更接近于高山草甸。蓝天凹是整条道路的分水岭，登上蓝天凹顶部，可以看到下山的小路，它无言地告诉你整个古道的爬升到此全部结束了，所以它的标志性意义不亚于“江南第一关”。蓝天凹还是驴友休整的大本营，那些准备在山上过夜的驴友多数会选择这里住宿。

    当我背着重重的大包登上蓝天凹峰顶时，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最难走的一段路已经走完了。坐在被晒的发烫的大石头上，远处的清凉峰依稀可见，看着同伴们以各种姿态拍照，我在想，那些背负辎重的商客走到这里是否也有和我同样的心情？一路上曾羡慕轻装者的轻松，但他们一定体会不到徽商当年走在这条道路上的艰辛和磨难，这本就是一条布满荆棘与汗水的路，不亲历又怎么能感悟？

    当我们从永来村走出徽杭古道的出口，已将近五点，回着看看来时的路，早已经被隐匿在青山深处。

    古道就像一部厚重的书，那一级级台阶就是它写满沧桑的页码，虽经历了千年的风霜雨雪，却依旧散发着浓浓的古风古韵。它记载着一代又一代徽州男儿弱冠之年便外出经商的艰难岁月，镌刻着他们所有的成功和失败。记载着从这里走过的在历史舞台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乡贤才俊，铭记着他们的成长的点点滴滴。

    历史总是能让我们沉静和反思，徽杭古道让我们感受到徽商文化曾经的璀璨繁荣，那么在现今的经商环境下，我们的商业文化是否还能再塑曾经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