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荒村密洞奇案（户外小说）

　　1、瘸子为何要行凶？

　　黄昏。山区的天边云渐渐密集起来，远处的山野泛着墨绿，小山村笼罩在闷热的空气里。很快乌云翻滚起来，一道闪电劈下来。豆粒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砸到地上。雨丝越来越稠密，瓢泼大雨来了。

　　远离村庄的山野小路上，雨水泛着亮光。一条黑影一瘸一拐的走来。他穿了宽大的军用雨衣。他走到山脚下的一个溶洞前，四处张望一下，闪身进去。这是一个口小肚子大的天然溶洞。瘸子的手电光柱在溶洞里扫动，崖壁一处摩崖石刻前，光柱停住了。摩崖石刻雕凿了两个字——非恒。瘸子侧耳听，透过雨水的声音，山脚下传来一阵马达的响动。

　　村庄的水泥路，一对汽车的大灯划破了雨丝，跟着是强劲的马达轰鸣，标志汽车在爬坡。没多久，那辆小汽车停在村庄外的空地上。车里走出一人，啪的撑开一面大伞，跟着打亮手电，也向山洞这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来。两条手电的光柱划破黑漆漆的夜空，终于碰到了一起的时候，手电光熄灭再亮的重复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打伞人与穿雨衣的瘸子终于见面了，说话声被雨水扰乱，让人听不真切。俩人在商量着什么，一方的情绪有些激动。不久，打伞人低头在口袋里翻东西。这时，瘸子悄悄绕到打伞人的侧面，冷不防用一块石头砸向那人的后脑。那人在受到重击的瞬间，瞪大了惊慌的双眼，跟着扑通一声倒在碎石地上，血顺着他耳根慢慢流下来。

　　瘸子的电筒照亮了那血，崖壁上映出他的身影，他胆怯的退后两步，跟着他扎进雨里，消失在夜幕里。

　　2、七斗泉藏了什么秘密？

　　向导招呼海警官说：顺小路的台阶往上走，就到七斗泉。药师洞在它上面，还要爬上去。

　　我问向导：你常来药师洞？

　　向导说：不常来，一周就一次吧。

　　我转入正题问：说说那天大雨到来之前，在七斗泉看到的那个瘸子吧。

　　向导抹擦一下杂乱胡须的下巴说：那天是中伏第一天。天气闷，大雨就要下来。该吃晚饭的钟点，我正在七斗泉整理草药草篓，想着赶快下山避雨。就在这当节，那瘸子窜出来，他一看到我，愣了一下，问我：找点水喝。我就舀满七斗泉水递给他。那瘸子一口气喝干就返回了。瘸子长得很瘦，头发很长，眼睛往里塌，嘴唇很厚。就这些了。

　　我心里想着，但却说出来：这瘸子来七斗泉究竟要干啥？

　　海警官傲慢的扭头，没有回答。

　　前面是一段急上升的山路，我气喘吁吁，海警官落在不太远的后面。她停下来问向导：瘸子有一米六吧？他当时一定拿了什么？

向导被提醒了，想起来说：对，他当时拿了一跟树枝拄着，另一只手拿了一样东西。好像是塑料袋。

　　海警官质问：会不会是一本书？

　　向导答：是个圆筒，也许是卷着的书。

　　我说：海警官，这样问有诱导的嫌疑。

　　海警官在局里跟我一向作对，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总以院校派自居，想来不把我们老警官放在眼里，她是难得的被分到重案组的年轻女孩，居然也先后破获了好几起大案子，让局里的领导另眼对待。

　　我很快退休了，不想和她再别扭，幸好都是为了工作，并没私人恩怨。我捉摸为什么海警官判断对方拿了一本书。但我不能细问，那只是徒劳。如果瘸子来七斗泉有目的，不如趋向现场查验。七斗泉在崖壁边的小平台上，山体凹进去的崖壁湿漉漉的，在地面上有一个四方木盖，向导走过去掀起木头盖，下面露出一座天然的泉眼，汪着清凉的泉水，他说：“这就是七斗泉。

　　我用泉水粘了额头。海警官拿出手巾就着泉水擦汗。我观察周边的地形，还能看出寺庙的遗迹。一堵残垣前还保留着青砖地面。一块残碑能辨认出重修七斗泉的刻字。在残垣半米高的地方，垒着一个佛龛。茂密的灌木后隐约看到七斗泉摩崖石刻。向导指着一侧灌木深处的小道，说：瘸子是从那边来的，喝了水就原路回去了。

　　海警官问向导：药师洞在哪里？

　　向导指向另一边崖壁，说：从这上去就是，路很陡。

　　去药师洞的路很陡峭，只能踩着崖边的石头上去。我们先后攀过陡石，转过一个小弯儿，一株古松生长在崖边，虬髯的枝条伸向空中。一个不大的洞穴开在崖壁边。我站在洞前，能看到刚才上山的小路和很远的铁路涵洞。

　　细风触动了海警官的长发，她走到我身边说：瘸子来这里，是来取东西。下一个问题就是他要去哪里？只有顺着他走的线路找下去，一定有线索。

我梳理案件的前因后果，附近的溶洞大雨天发生了命案，有村民举报说在案发时间前后，见一个瘸子在附近走动。那这个瘸子来七斗泉的目的是和溶洞有关联的。

　　我点头，说：药师洞进出只一条路，不可能是逃走的线路。判断是瘸子来取东西思路是对的。而且取出来的东西一定和溶洞的命案有密切关联。瘸子说话是本地口音么？

　　向导说不是。我问清去万佛堂的路，就让向导回口头村了。

　　3、施工中挖到了什么宝贝？

　　我和海警官踏上通往万佛堂的山道。可渐渐的我们迷路了，灌木齐腰，荆棘密布。海警官抱怨说：为啥让向导回去啊？你看现在这是什么破路，你总是喜欢独断专行。

　　我最讨厌海警官的絮叨。不理睬她，谈案情：案发现场的石壁上有记号笔写着非恒。我查了资料，非恒在《孙膑》里第二篇。为什么这个溶洞有古代的摩崖石刻呢？表明这个溶洞与孙膑的活动有关。

　　海警官白我一眼，说：我给你提供一条新闻。前一阶段孔水洞附近因非法开采施工，致一处溶洞被毁。这个险些被毁溶洞叫王仙洞，距发生命案的石花洞不到百米。

　　我心想：这就对了，瘸子手里拿着的东西，一定是王仙洞在遭到破坏性开采时候，无意中露出来的文物。瘸子最先发现后，拿去藏在七斗泉。那他取出来是为什么呢？

　　海警官说：我来的时候，到图书馆查了。王仙洞是战国鬼谷子修道的地方，孙膑与庞涓都来求学。孙膑把自己的著作交给老师。鬼谷子却把学生的著作雪藏了。要不是滥采滥挖，这个石洞的秘密也不会公布天下。完整版的《孙膑》震动了考古界。因为现在存世的书都是残本。

　　我听到关键的地方，说：能从新闻里面察觉到文物气息的，只有古董贩子，这个人就是瘸子。他距离施工现场一定也不太远。我一声惊呼，手被扎进了一枚刺。海警官查看我的手，一根黑刺惹眼的横在掌心，现在不是取它的时候。

　　海警官哈哈大笑，说：这叫报应，谁让你把向导打发走了的。

　　我有些气恼，说：你快说说案发现场的情况。我才从外地赶回来，距离就让我陪你办案子。还让人休息不？

　　海警官说：抱怨啥，忍者。跟你说，案发当天的晚八时，我出的现场。石花洞进深百米，高三十宽五十。距山村一公里。现场为一名五十岁男性受害人，头向洞内倒卧，短袖衬衫长裤。受害人后脑遭受钝器击打，我们去的时候，受害人还能检查出呼吸，现在抢救。

　　我问：谁先发现的出事现场？

　　海警官习惯的翻动一下笔记本，说：石花洞村的一名男孩，白天在山里玩耍，把遮阳帽丢了。吃晚饭的时候才想起来，家长逼着去找，在洞里避雨的时候，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受害人。

　　4、受害人去石花洞干什么？

　　通往万佛堂的山顶小路变得扑朔迷离，我让海警官在原地等，我独自去探路。走了几百多米还是没有路，原本踩踏的还有路模样的山道，早被荆棘密布遮挡了，我无奈的回来。太阳热辣起来。这里视野开阔，山的一侧能看到远处的青龙湖，另一侧能清晰地看到山下万佛堂小山村，可下山的路在哪？

　　我回来说：休息一下再去找路。如果说瘸子拿了文物藏起来。或者说收购了文物藏到七斗泉。那他再取出来去石花洞，只有一个答案，他要去销赃。

　　海警官拿出现场的档案照片又看了一遍说：受害人身边的脚印很浅，说明凶手不胖，脚印边有好几组圆点，从规律的痕迹来看，是瘸子用的拐。可是一位瘸子处心积虑的在洞里谋害一位身体健壮的人，为什么？他要的是钱，而不是屠杀。所谓受害人其实是买家。

　　我佩服海警官的敏锐，只好又透露一些独自的调查内容，说：我去过文物市场。在文物盗卖圈里有个绰号叫瘸三，常在河北一带购进农村文物，再倒手卖出。

　　海警官果断的判断，说：这一定是受害人到石花洞与瘸三谈交易，很显然双方都不想让第三者知道，才选择在石花洞。现场发生了纠纷，让瘸子动手了。

　　我打断海警官的推理：要验证这些推理，就必须找到佐证。

　　我摸索着灌木往前趟，田间的沟壑被石块垒成梯田，走起来很吃力。我海警官打掉蜘蛛网，踢断绊脚的青藤，跟上来。我们躲过了三米高的悬崖，看到一条下山的水泥路。

　　海警官变得活跃，说：瘸三是临时起歹意，这样的图财害命的动机就说得通。

　　我否定了她的推理，说：错！认为瘸三谋财害命，错了。瘸三如果蓄意伤人的话，那受害人就不会还留口气儿。现在先去王仙洞，看看施工现场是不是与我们的判断一样。

　　5、师傅为何要收藏学生的书稿？

　　村里的老乡热心指了去王仙洞的方向。我和海警官走不远就来到一处被开挖的山体前。站在山顶看，山体的一大部分已被挖空了，裸露的彩色岩石显得很刺眼。

　　海警官说：路断了！

　　要去王仙洞，只有踩着崖边陡峭的碎石过去，边上就是几十米深的峭壁。我发现碎石虽然很陡，但还有落脚的地方。海警官原地等待，我一个蜻蜓点水的转过去，王仙洞的洞口朝向阳面，这时阳光灌满了洞内。这里有明显的修葺生活的痕迹，附近还躺着一座石碑。我勘查了现场，发现在一处石壁天然裂开来，拿出放大镜来看，找到了一点丝状的碎末，搓开后放到鼻子下去闻，纸张被氧化的气息淡淡漫开。那是孤本书的出土地。用手机拍照后原路返回。

　　海警官急问：发现了什么？

　　我说：找到证据了。施工震裂了洞壁，露出了秘密。瘸子拿的是一本古书。

　　海警官突然说：不对。纸是汉朝发明的，战国的文字应该写在竹简上！

　　我说：这里的盗洞早被盗过，这书是后代重新封进去的。问题是当年为什么老师要私藏学生的手稿？

　　海警官嘀咕说：除非是墓葬的陪葬。推理一定是这样的。

　　我补充说：你推理是对的。我查过当地的老人，据说当年真的竹简被盗了，这村里的守陵人千方百计找回来，重新抄写了封进去。这些都是历史了。

　　海警官说：瘸三和受害人在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看手表催促：去石花洞。

　　从不高的山坡能看到山脚石花洞，洞口拉扯着一条警戒线，值班警察已撤掉。洞壁上有很多石笋，海警官带我来到了写了非恒的崖壁前。我端详了半天，喃喃的说：这样篆隶杂糅的字是真迹。

　　海警官拧亮手电，我突然领悟，说：手电一亮就把拿手电人的位置暴露了。崖壁下地面湿漉漉的，从碎石的零乱变化看出有轻微搏斗的痕迹。

我在角落发现了粘了人发的石头。

　　一切朝着揭开最终的谜底推进。

　　6、钓鱼执法能钓到鱼么？

　　瘸三被捉住是我们使用了钓鱼执法的办法。我一直反对，但海警官不以为然。她对外放出消息，说要高价收购孤本《孙膑》，后来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手里有全本的《孙膑》，约好在七斗泉南面的洞里碰面。

　　孔水洞笼罩在斜阳里。我跟海警官穿了便衣在一个藤架下休息。海警官问：为什么要写非恒？

　　她一般绝对不虚心问人问题。我也不知答案，只好敷衍说：古人哲思的一种表达方式。

　　海警官的手机响了，简单回复后挂断说：我把最后的谜底揭开吧。石花洞里瘸三和买家会面，买家见到对方是个残疾人就心生歹意，瘸三发现了就故意拖延。因为他对洞周边熟悉，佯装让买家看洞里的摩崖石刻，当买家拧亮手电站在摩崖石刻前的时候，瘸三击伤了那人逃走。瘸三不傻，不会拿着珍本满山跑。

　　瘸三来了。他看上去与我们推测的一般，拄着拐。他疲倦的说：保真!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七寸照片递给我，一本线装本。

　　我一把抓住瘸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