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星灯”—游记心山

中国紫竹林 · 2015-1-16 22:12:37

许久以前，一直有个叫“灵山”在我的记忆中。又是许久以前，我以为我没有勇气去“灵山”，因为它在北京与河北的交界处，那么远的距离使我的心畏惧起来。又是许久以前，我似乎忘记了历史还有文学上的“燕赵之士”。

于是，许久的许久，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转眼，就找寻不到那片放置热血和侠义的灵魂之地了。然而，命运似乎如此的惊奇，总让你在似乎想要忘记自己还是一个有着理想主义情结的人时，突然给你带来意外不到的惊喜。

这份惊喜就是发现那片在诗人笔下中被战火焚烧掉和破坏，却又渴望许多英雄之士出世的燕赵之地。如果说，那只是一个借助书和人们口中时代相传的故事组成的穿越索道的话，那么的确，我只是做了一个沿途观看风景的“孩子”，没有成长为一个探寻历史足迹的“学者”。在某种程度上，在历史面前，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因为我们已经忘记了历史，只知道塞外江南，却不知道塞外马蹄声声寒，百来白骨无人收，却听风萧野草哭。那一片曾经辉煌的英雄之地，后来成为亲人生死离别的分离地，成了冤魂游荡的地方，成了两个国家或者军队之间对峙厮杀的平台。

这些都是被我们遗忘了的，只是没有想到2013年的6月29日，这种遗忘又被重新唤起，塞外烽火，生灵涂炭，再就是为了战争修起来的长城，利用天然的山脉作为屏障抵御外来进攻的优势……

很多的历史总在某一个时刻在我的脑中被唤起，而那时，唤起这种记忆的恰好在夜里八九点，这个日期在6月29日。那时，我们在群山耸立的盘山公路上抹黑前行，那是一条连车都不敢走的山路。天已落下黑色的屏幕，太阳早已经告别清晰的世界，躲入桑榆，环行到另一个我们正对的世界中去了。我们下午爬过的山此时也已幻化成一个个垂入天际的黑影，在它的面前，我们显得微不足道，就像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一样，它岿然不动，你在游移，却如星光一样，从几亿外的星空射向地球，只剩下被大气层折射过的闪烁光线。

我们的脚已经酸痛，我们的嘴也口渴至极，我们的膝盖也疼痛难忍，我们的心更是归心似箭，很想在山连着山的模糊恐怖世界里，找到一处定点的光亮，让它给我们希望，给我们带来憩息的地方。但是，在这茫茫的黑夜里，在荒凉的没有路灯的盘山公路上，我们只能提着心快速移动我们的脚步，甚至不带片刻的喘息和休息，此时周围的野生动物也应该活跃起来了，各种能在夜里展示它们魅力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生物都在叫着，我们的心也悬着，很害怕……

如果不是下午我们强行上山并登上那最高的五指峰，也不至于赶夜路。可是，这就是我们的心，不攀越到顶峰，绝不罢休，这就是爬山的执着。

时间拉到上午的九点半：九点半，我们出苹果园地铁，然后试图找着网上给我们的公交，“9”字开头的，但是来回我们忘返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最后终于找到了。但是，旁边的那些拼车的黑车一个劲地“恐吓”我们，让我们坐他们的车，保证我们能到达目的地，并且当天去当天回。但是，我们没有被“恐吓”到，没有拼车，但是也得到了重要信息，原先在网上查的公交车不到，原来要搭乘另一公交车，到斋堂镇再转车，才能达到目的地百花山（离灵山不远，属于燕山山脉）。在等车过程中，我们看到一群驴友都背着包，十五个人，他们都要去灵山，估计在那里露营。我们很想和他们一起去灵山，放弃原先的目的地百花山，这样可以借他们的帐篷露营，这应该很刺激。生平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夜晚在山上露营过，也很想在山顶看夜空里的星星。但是，遗憾地是，我们已经在网上买好了百花山的门票（后来到门头沟区的百花山才知道，我们买错了，我们买的是门头沟区和房山区搭界的百花山），无奈，只能放弃去灵山。可是，我那时很想去灵山，因为在那里等公交车的很多去的都是灵山，还包括一个外国小伙。那时候，我才知道灵山如此出名，大家如此地想去。
无论去灵山还是百花山都要在斋堂镇转车，当我们达到斋堂镇时，已经十二点多了，之后就是一直等车，两点多才有一班公交车达到百花山，而且是末班车。来时，京城七月雾霾笼天，闷热愁煞几多人。此时，塞外燕山山脉已云雾拨开，夏阳和风豁朗游子心。
上了车，出发！随着目的地的临近，人越来越少，最后我们找到了全车里唯一也去百花山的旅友。

他告诉我们原来无论去灵山还是百花山，都要在那里住一夜，因为当天是根本无法赶回市里的。因为斋堂镇回市里的末班车下午五点就没了，而且去百花山的这趟公交车不到目的地，只到张家铺，然而张家铺离百花山（百花山的海拔有两千多米，是北京第三高峰,北京西南第一高峰，次于第一高峰的灵山）还有十几里地，再就是爬山也需要很多小时。如此算来，我们根本无法赶上斋堂的最后一班车。

无可奈何，原本从没有在外面不归的我只能听从他给我们的建议，晚上不回去找一处农家院住下来。到了张家铺后，我们就开始爬山，本来不准备爬山，因为那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征服这座高峰。

于是，我们开始爬山。到百草畔（百花山的顶峰），我们被那里的景色惊住了。

山之巅的白草畔
山之巅的白草畔
它就像人间仙境，在众多耸立的山中，唯独此地是平坦的草原，自东南向西北倾斜，几处硕大的石块点缀其中，仿佛伸手可以触摸到蓝天白云。白色的花开满整个草原，郁郁葱葱的丁香花连带着山中的古树一起奏响了草原之歌，在那里欢迎着前来拜访它们的人们，而那些夹道欢迎的便是平铺在起伏草原中的木桥。长长的木桥蜿蜒曲折，绵延伸向远方，踩踏而至，那是身心的舒逸。在边缘处，是无尽的被云覆盖住的深谷悬崖，前来的登山人站在那里，迎风高歌，那些美悦的歌喉，穿透层层云图，散向群山。

白草畔
白草畔
在这里，你的心恰如云海，恰如翻涌的浪潮，恰如开阔的草原，恰如宁静的天堂，恰如喜悦的冥思，恰如重生的婴儿，恰如朝日的风帆，恰如翱翔的雄鹰，恰如菩提中的灵叶，恰如流动的空气。你所要的，你所想的，你的前世今生，你的尘世苦恼都会在这里呈现出来并随后消失，因为最终，你会是一个无所无想和天地融合的自然人。

白草畔
白草畔
白草畔
享受了这样的一番心灵之行后，我们又继续前行，翻山越岭，在茂密的丛林中，我们遇到一位老者在那样险峻的环境中捕雀。我们都惊羡不已，佩服不已，并对老者说，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向您拜师学艺，老者笑而言答，乐意之极。笑声消散了我们未知何时达到山顶的疑虑和担心，于是我们继续前进。就这样又翻了几个山头，我们终于见到希望，看到一个旅游导图，上面写着五指峰。

这时候我们的脚步放缓，达到目的地后就赶着时间下山，那时候已经六点半了。就这样，我们匆匆下山，在我们每停止驻足的地方我们都回头看看身后的山，它们瞬间又高大起来，等到我们达到山脚的的时候，我们完全惊叹了：为我们自己喝彩，因为我们征服了那些遮蔽天日的高山！

山腰的山

山腰的夕阳

山腰的夕阳

之后，就是下山寻找住处的一段漫长的夜路。对于从没有在夜里走过山路的我来说，虽然我很期待遇到野生动物，但是此时我祈祷着别遇到。深处森林里，各种鸟的叫声已经让我恐怖了，我的心已经禁不住那些我不期待来的动物了。为了消除十几里山路的恐惧，我们就在路上谈天说地，谈起塞外，谈起长城，谈起十三陵，谈起六朝古都，谈起秦淮名妓，谈起戚继光，谈起……
也就是这一次，夜空畅谈，刹那间，我看见那些铁马冰河，那些拿着武器在战场上厮杀的双手，那些喊声震天的硝烟，那些被燃起的高高烽火……
在这漆黑的夜晚，当四周寂静无声时，当云气弥漫山间时，当满山的巨石在你的头顶时，我庆幸自己还有朋友陪我一起走这个冒险的旅程。那是一种没有界限的思想超越。手机放出的音乐随着脚步时强时弱，他们便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大喊。不过，在这个荒郊野外，我还是建议他们不要大声，因为我满脑子里都是害怕的影子。
当抵达离山脚最近的农家院时，我们欣喜的祈祷起来，感谢安全达到。吃完了饭，我们在一株很大的核桃树下聊天聊到很久。就这样，乘着清新的山间晚风，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我的心安静到极点。此时，我感谢这样的夜晚。

野核桃树
但是，毕竟在野外，一晚上还是折腾来折腾去，睡不着。太安静的旅店，还有屋顶老鼠啃噬的窸窸窣窣声音，让我感觉还是很害怕。这种害怕感最终随着凌晨四点多，清晨的第一声鸟叫而结束。长达几个小时的精神恍惚最终在此时彻底安静下来，我对自己说，我可以安然入睡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是那样地信任林间的那些鸟儿们，它们再次给了我沁入心脾的芬芳与凝静，给了我清微的山中世界，给了我忘记一切的超脱，给了我希望的力量。
或许，这就是瞬间的心灵陈彻悟和上帝给我的天堂世界。
我们又出发了。早上七点多，我们顺着山间流淌的溪流，沿着山路一路玩玩停停。时不时，有一些三轮车拉着很重的砖头上山，打破所有的寂静，在我们走过或者未到的地方，留下乌黑的尾烟和彻空的轰鸣声。

然而和这些偶尔的机器造访相比，它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鬼斧神工般的大自然。它在一个地方用潺潺溪流欢迎你，在另一个地方用幽深的峡谷欢迎你，或者巍巍高山，或者成片的果树林，或者如江南的“田”子水塘，或者高峡出平湖的平静水面，或者漫山的野花，或者陡然降落的瀑布，或者长满青苔的悬空巨石……

当你赏心悦目之时，当你忘却人间之时，当你沉浸在群山怀抱之时，当你尖叫欢愉之时，当你带着窃喜的心情采摘果子之时，当你驻足停留之时，你会发现，世界消失，而你也在消失。消失在那些追逐名利的浮躁社会里，消失在微不足道的挫折里，消失在平庸的自我堕落里，消失在无谓的抱怨里，消失在斤斤计较的自私里，消失在狭隘的人生里，消失在自我封闭的空间里，消失在短浅的目光里，消失在窄小的人生路里,消失在……

那时，你的目光仅仅只是在高峡平湖的群山中，默默注视着这个与我们擦身而过的背着竹篓艰难上山的瘦削的老人。你的目光你读不懂，上帝也读不懂，只有那颗心还在跳跃着，穿透一切的历史文化和世俗以及所有的悲欢离合，在黑暗中，点亮“星灯”，读着这个老人！

塞外“星灯”—游记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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