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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过草原的人，对草原的认知多停留在古诗歌《乐府•敕勒歌》中关于大草原的描述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寥寥数字，便把草原苍茫辽阔、牛羊成群的景色一笔写尽，乃至后人竟无法超越。
2014年夏末，和月下门的“门友”一起，包大巴车前往乌兰布统草原，想亲身感受一下草原宽广厚重的气度，看看草原秀美的风光，寻找乌兰布通战役的古战场，凭吊那段在中国历史上至关重要却又血雨腥风的岁月。
乌兰布统草原位于河北省承德市围场县与内蒙古交界处的坝上高原，赤峰市克什克腾旗最南端，是距北京最近的草原，属清朝木兰围场的一部。它并不像诗中描述的一马平川，而是树林、草甸、湿地、山丘相互交叉，错落有致，富于变化，极有层次感。坐在车里看窗外的原野，如一幅流动的画卷，色彩斑斓而又宁静致远。
原计划8日晚上出发，第二天早晨4点半到乌兰布统，由于路上大巴车出现状况，迟到了几个小时，午饭后就直接去将军泡子。不想刚入景区就下起了大雨，如织的人流慢慢稀疏起来，游客开始三三两两快速离开，不一会熙熙攘攘的景区便冷清下来。我坐在泡子边的一顶帐篷内，透过雨帘看那一潭清水及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此时的草原，沉云低垂，清烟缭绕，远山如黛，生出能抚慰心灵的平和与宁静。
三百多年前的那个夏天，这里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康熙帝三次御驾亲征三战准噶尔可汗噶尔丹之“乌兰布通之役”，便发生在这里。
16世纪沙俄崛起，对外拓疆掠地；而中国西北刚刚崛起的蒙古准噶尔部落，首领噶尔丹在统一了蒙古各部落后，将争霸的目标锁定在中原大地。清朝遇到了前所未有内忧外患。1689年康熙帝在雅克萨大胜沙俄，与沙俄签订了《尼布楚条约》，安定了中国北部和东北的边疆。公元1690-1691年两年内，康熙帝三次亲自率军西征，鏖战噶尔丹，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准噶尔之战”。
公元1690年，康熙帝御驾亲征，与噶尔丹部在乌兰布通相遇，康熙帝下令在乌兰布通迎战噶尔丹，结果噶尔丹战败，逃回漠北。噶尔丹在漠北招兵买马，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康熙帝派使者去邀请他来讲和，订立盟约，被噶尔丹拒绝，还杀了使者。康熙帝第二次亲征噶尔丹。清朝大军一直追到噶尔丹的大营前，噶尔丹再次战败。第二年春天，康熙帝再次带着大军出征，围剿噶尔丹残余部队。噶尔丹拒绝投降，走投无路，服毒自杀。草原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斗转星移，刀光剑影，鼓角铮鸣都已随着时间远去了，而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却永远闪耀在历史的天空。这段历史在教课书中被称为“平定噶尔丹叛乱”。噶尔丹其人在正史及很多史学著作中都是一带而过，没有过多赘述，只是近代才有了专门研究噶尔丹定性问题的流派。因为对噶尔丹的评价，涉及史学、法学、民族学、政治学等多个领域，定性难之又难。
虽说中国有不以成败论英雄的司马迁，但正史的编撰者还是遵循了成王败寇的思维定式，噶尔丹难逃“乱臣贼子”的罪责。他与沙俄的合作更使其罪加一等。
我个人认为，对噶尔丹的评价也应一分为二，多角度、多维度的分析判断。要肯定噶尔丹是位不折不扣的英雄。他在统一蒙古民族、恢复蒙古帝国的行为中强调的是全体蒙古人的利益，他是准噶尔人乃至于今天世界范围内蒙古人的英雄（不是汉族的，也不中华民族的）。准噶尔对青海、西藏、蒙古地区实施了有效控制，噶尔丹没有出让任何领土给俄国，为清朝的最终统一奠定了基础，就这点而言，噶尔丹也不辱英雄之名。败后拒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更显英雄风骨和气节。
噶尔丹也是一个悲剧英雄。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悲剧在于对形势及对手的误判。他与之对抗的康熙是一位能够上马冲锋，下马治国的皇帝，有“千古一帝”的美誉，文韬武略非常人能匹敌。联俄抗清更是一招败棋，加之当时清朝国运昌盛，噶尔丹的失败也是历史的必然。最可悲的是噶尔丹虽然率领准噶尔部成就了蒙古骑兵最后的辉煌，却使准噶尔人从中国版图中消失了，仅留“准噶尔盆地”这个地名，让人尚能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在草原上驰骋百年的强悍民族。虽然这段历史有不同记载，一说是康熙帝下令灭族，另一说是天花所为，但不管那种原因，其结果均令人唏嘘不已。只可叹百年宏图霸业，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其实，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千百年来并非如诗歌里描绘的那样平静和安宁。悠悠的五千年中华文明在历史的长河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它的缔造者不仅仅是中原民族，还有被称作南蛮北狄东夷西戎的各少数民族。特别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对中华民族的进步和发展产生过深远的影响。
纵观中华民族的文明史，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汉族的战争始终贯穿其中，高度文明的农耕汉族还曾两度被称为蛮夷的游牧民族所统治。秦朝时北筑长城防御匈奴；汉朝时大破车世国、逐匈奴在西域的势力；唐朝与西域各民族通商，文成公主出塞；宋朝靖康之耻，联蒙灭金，及三次宋元战争；元朝铁骑逐鹿中原；清朝平定准葛尔部叛乱，奠定新疆和西藏的和平基石……在中国的发展历史上少数民族扮演着亦敌亦友的角色，是中国历史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蒙古族便是这些少数民族中重要的一支。
生活在大草原上的蒙古族，从额尔古纳河山林里的小部落到驰骋欧亚的元帝国；从明成祖朱棣先后五次远征蒙古，鞑靼、瓦剌各部先后接受明政府封号，再到清末守卫国土抵抗侵略的英勇骑兵，有血、有泪、有恨、也有割舍不断的骨肉亲情，这是一部多民族不断冲突而又艰难融合的民族发展史。
研读历史，只为推演未来，社会发展也有历史规律可寻。当下国际国内形式纷纷扰扰，有时让人看不清是非和方向，但要相信历史的选择，相信中华民族玩强的基因及强大的融合能力，相信中华文化的自我修复能力，相信社会价值体系总有正本清源的一天，相信未来一定是一个明净的天空。
两天的行程匆匆结束，我们带着对草原的留恋开始返程。一路上良田万倾，庄稼长势喜人；新民居青砖红瓦，欣欣向荣；远处高楼林立，高速路上车轮滚滚，无不呈现出祥和的景象。
今天恰逢中国传统的中元节，我们缅怀祖先，感谢先辈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又一次为中华大地换来了和平。天将晚，落日熔金，红霞满天。明天又将是一个艳阳天。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青山依旧山，几度夕阳红。
2014-08-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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