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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诗客(后简记诗客)自幼饱读诗书,尤喜传统文化,以至于时常满口之乎者也。近日其痴迷汉服,此前曾着汉服登长城,一路引无数路人围观。每有不明其意者,皆认真介绍,如遇求合影者,则大方应允,只见其抱拳长揖,左手于右手之上,双目瞪圆,不苟言笑,泰然处之。途中,曾有年少者误以汉服为韩服,诗客嗔怪不已,疾叹传统文化沦落之殇。
癸巳岁末,吾与友人诗客随月下门赴怀柔之地白河踏冰。当日为黄历乙丑月己丑日,辰时八时与诗客汇合时,只见其面色神秘,右手食指指向背包,吾不解,其轻言包内藏一套汉服。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诗客一路着汉服,煞是夺目。值此良辰美景之势,一路有奇人相伴、乐事不断,心情大为愉悦。
至目的地,诗客速从包里取出一包布衣,众人纷纷好奇。待其有序穿戴完毕,方才觉知所以。其身材肥硕,着汉服颇有古人之神韵。其微举双腿,轻晃双臂,信步一二,犹似先人自远古穿越而来。其举动引众人围观,拍照者、合照者不止。
前行数百米,忽见一片冰面。远观犹如一面镜子,反射太阳之光,颇有些晃眼。冰上游人众多,各色旗帜迎风飘扬,游人来回穿梭,欢呼声此起彼伏,一派生机勃勃之景。立于其边缘草地上,恐冰面湿滑,踟蹰不敢置身其中。同行者纷纷入冰面,大胆者阔步向前,已至中心位置。忽见人群里有一幼童,不受人牵引,独自穿梭众人之间,乐此不疲。幼童尚且如此,吾何惧之有?遂提足踏入冰面,亦步亦趋几步之余,身心放松,阔步向前,竟如履水泥路面。
诗客因其特殊着装,迅速成为人群中焦点。置身如此美景之中,其玩性大发,为求不同拍摄效果,或站立,或半蹲,或卧倒。凡其所在处,皆有人追随左右,或问及服饰之来由,或问及此举之目的,诗客答曰:此为汉服,如此乃个人爱好而已。有遇志同道合者,则相互探讨,论及华夏文明,云云。何为华夏文明?服饰之美是为华,礼仪之大是为夏,诗客高声言之,并自诩为华夏文明的践行者。诗客一路为好奇者答疑解惑,忙的不亦乐乎。行时,其衣袂飘飘,步伐犹显轻盈。坐时,下裳平铺,遮盖双腿,姿态方正。随其后,一时难辨古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然冰化成水却只于一瞬。河水有清有浊,结成冰亦清浊不一,有的晶莹剔透,尚能望及河底;有的半透半浊,隐隐约约能见其中杂质;有的模糊不清,白乎乎一片。冬至春来,破冰之貌不时出现。冰破裂由下及上,遂立于冰面之上,能清晰观其裂痕,裂痕弯弯曲曲,细而长,不时地往前延伸。在人静之处,偶能听到破冰之音,清脆短促,欲复听却不得,吾有幸隐约听之。
途中某段,冰面已呈融化之态,冰水交融影响行走。且踩踏越久,冰融化越快。不愿湿足者,纷纷攀爬山石绕道而行。山石汲水,表面形成一层薄冰,踩在其上十分打滑。吾仔细审度,决议淌水而过,虽略有湿足,但避免滑下之危。待度过不便之处,前方一路好走。
慢行,久不见诗客身影。忽,有风起,回首竟望见诗客疾步而来。此时诗客已沦为“湿客”,衣袖以及膝盖以下衣袂尽湿,低温下水迅速结成冰,于是乎,汉服的飘逸之美不复存在,然却凸显出硬朗质感。即便湿身,诗客依旧不失大汉雄风,行走时,摇摆双臂,高抬双腿,任凭衣服发出“嘎吱”之音。据知,诗客从山石处滑下,落入水中,因其服饰之美,跌落之态不同凡响,切身践行了何为“滑下闻名”。路人观之窘态,其仍一本正经解众人之惑,待其论及华夏文明之时,吾难忍捧腹大笑,辩解实为“滑下闻名”。然众人哄笑之时,诗客已径直走远。
白河之行,诗客念心中之想,言心中之想,行心中之想,以一己之力,让百余人知却何为汉服,更甚者,唤起对传统文化之兴趣。其憨态可掬,令人发笑;其认真坦诚,令人折服。吾惟愿其平安快乐,勿重蹈“滑下闻名”之覆辙,当为真正之华夏文明践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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